秋风响 蟹脚痒

 “秋风响，蟹脚痒。”秋高气爽，正是吃蟹的时候。

蟹是一种颇具个性的动物，腿多名也多，其最显著的特点当是“横行”。如唐代唐彦谦的《蟹》诗：“物之可爱尤可憎，尝闻取刺于青绳。无肠公子固称美，弗使当道禁横行。”这首诗把蟹的生活习性和鲜美之味都描绘出来了。唐代皮日休的“未游沧海早知名，有骨还从肉上生。莫道无心畏雷电，海龙王处也横行”，全诗不提一个蟹字，却点出了蟹之习性。不同于以往蟹横行无忌的反面典型形象，皮日休这首诗赋予蟹勇敢无畏的叛逆性格，说螃蟹不仅不怕天帝雷电，更不怕海龙王的强权。因而，历史上就有人说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。鲁迅先生写道：“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，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？”

蟹，尽管横行霸道，但人们照食不误，不问南北，不分雅俗。虽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难以考证，但食蟹在我国历史悠久，《汲冢书》载：周成王时，海阳献蟹入贡，说明那时已将蟹列为御膳了。

蟹，生性横行，此被大画家齐白石逮个正着，并加以妙用。抗战初期，齐白石不与敌伪交往，汉奸们就常以买画为名，前去骚扰。齐老画一幅螃蟹图并题诗：“老年画法没来由，别有西风笔底秋，沧海扬尘洞庭涸，看君行到几时休。”挂于门上，以此嘲讽敌人。他曾在《自述》中写道：“我见敌人的泥脚愈陷愈深，日暮途穷，就在眼前，所以拿老鼠和螃蟹讽刺它的。有人劝我明哲保身，不必这样露骨地讽刺。我想：残年遭乱，死何足惜，拼着一条老命，还有什么可怕的呢？”寥寥数语折射出他的爱国情怀。抗战胜利前夕，齐白石又画了一幅《螃蟹图》，并题诗道：“处处草泥乡，行到何方好？昨岁见君多，今年见君少。”嘲笑日本侵略者陷于中国人民正义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。

蟹，橙红色的卵块，白璧似的脂膏，软玉般的蟹肉，备受美食家们青睐。明代文学家张岱嗜食螃蟹，他与他的文友，每到十月，常相约在午后，煮蟹食之。他在《陶庵梦忆》中专门写了一篇《蟹会》。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，人称“蟹仙”。每年，当螃蟹未出时，李渔省吃俭用将钱储存起来，以待螃蟹上市，并言：“一腹金相玉质，两螯明月秋江。”

蟹，美味绝伦，极具诱惑力。不过，有的美食家讲求自律，不食蟹丧志，如宋代苏东坡喜欢吃蟹，曾直言：“不到庐山辜负目，不食螃蟹辜负腹。”可他食蟹取之有道，宁愿通过脑力劳动赋诗一首，来换取两只螃蟹（尖团），恰如他在《丁公默送蝤蛑》中曾写道：“堪笑吴兴馋太守，一诗换得两尖团。”清末民初著名画家李瑞清喜爱啖蟹，曾因无钱买蟹，便自己画了一百幅蟹图，聊以解馋，留下了“李百蟹”之雅名。

相传，宋神宗时一大臣贪财好贿。一日，神宗皇帝赐宴，此人应诏前往。席间，艺人按皇帝的策划，演出一则绝妙的戏剧小品：剧中艺人自称姓旁，名叫七手八脚的十五郎。他见钓者钓得一只螃蟹，故作惊呼：“嘿，你的手脚如此之长，一定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，真该把你入锅蒸煮才是！”那大臣心里自然明白，吓得魂不附体。

“黄粳稻熟坠西风，肥入江南十月雄，横跪蹒跚钳齿白，圆脐吸胁斗膏红。”又是品蟹之时，品蟹要从中品出蟹之美味，也要从中品出韵味。（缪士毅）